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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在36歲的尾巴

也許拖延着拖延着就會寫到37歲的犄角上。

如果我能活到72歲的話,人生就已經過去了一半。這種想法固然可怕,不過大概在什麼歲數的時候,人們就足以確信自己已經度過了一大半的人生。不算健康的我大抵是老早便有這樣的信心了。

在學校的時候,會有期中考試。但凡是考得不好,回到家裏家長就要教訓了,如若下半學期再不努力,到了過年的時候免不了竹筍烤肉。在人生的中點的時候自己平心而論,也是交了一份大概要被老師吹鬍瞪眼的糟糕答卷。就連前一陣的體檢也是看了醫師直搖頭。仿佛比起裝垃圾的塑料袋,自己最明顯的優勢竟是易降解。

我採訪了年輕人的朋友們,大家仿佛都曾經有過「人生過了17就了無趣味」的奇怪想法。在我33歲的前夕,我在記錄裏面說「是不是在17歲的午夜,彼得潘會造訪你的牀邊,連同你的童心一並帶走到忘憂鄉?」想來來找我的彼得潘是迷了路、抑或者他的名單是按照苗字筆畫排,等到我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便又不了了之。但凡過了17歲,但又錯過了他的彼得潘的傢伙們,免不了在廿四五歲的時候生出這樣的想法「27歲之後就和青春道別罷」並會在心中小小自矜,仿佛自己將青春延長了那麼十年。我採訪我稍微成熟一點的朋友們,他們撓撓頭,也說不清爲什麼是27這個有零有整的歲數。總之但凡說自己二十有八,大家似乎就都認作此人奔三而去了。

按照這樣的想法,不知不覺,我也走上了奔四的起跑線。說是起跑線真是恰如其分,一旦過了三十,時間便如同上控江路上的鐵路一樣呼嘯而去,靠得太近就震耳欲聾。關於下班以後的記憶模糊得仿佛是童年的幻夢一樣,往往是還未能夠動念,肉體就已經呵欠連天。這就是人到中年的底色。

自己的36歲,仿佛是要彌補之前未曾表露的童心,明目張膽地「二次元」起來。雖然我家的家長依然會如同我小時候那樣,指責我糜費金錢。奈何終於這些花銷都是自己掙自己花,終於是實現了我兒時的夢想:每天都能買新玩具。俗話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大抵如此。原以爲除了性別大概自己是和君子無緣了。

自己的36歲,欠了銀行的一屁股債,還不完全屬於自己的屋子租給了別人,而自己蝸居在別人的屋子裏,想來十分的好笑。希望能趕在40歲前面搬回自己的屋子,然後給我那一堆毛絨玩具什麼的找一個舒適的角落。這些年做着教書育人的工作,想來是荒誕不經的。精神疾病當中有一種類型講,總是懷疑自己並無那種能力,只是一個僞裝者。我並不清楚自己是真的罹患了這種糟糕的失心病還是果然其實就是一個僞裝者。我常常覺得,自己班上的孩子們,只是沿着自己的軌跡運行着,如果不是滑行着,就如同天上星月的軌跡一樣,無論我如何去關注,都不會有分毫的偏移。而言傳身教什麼的,就更加爲難我了。倘若哪家的孩子竟然成長成我這樣,父母能不呼天慟地?即便連自己依然在堅持的一些微不足道的良善品德,在多元社會的審視下也顯得尤爲不合時宜。

自己的36歲,褪去了「文藝」的標籤,褪去了「學術」的標籤,竟然並沒有讀幾本書,也沒有寫幾段文字。自從上一個部落格的淪陷,山羊島的文稿的遺失,自己便似乎失去了寫字的動力。36歲的最後幾個月,我年輕的朋友跟我交換了信件,才讓我想起來運用漢語的感覺。我在自己的域名發佈了部落格,也在這裏寫一些隨想。按照過往的歷史,大概某一天也會被風化成互聯網上的灰燼。曾經仿佛是某位年輕的作家說過「上了年紀便不再讀新書」,曾經也深以爲然。直到最近才發現這種想法是只屬於未上了年紀的人。人過了中年雖然變得保守,但也變得更爲寬容。以往嗤之以鼻的文字仿佛也能拿起來唸了,以往入不了眼的故事仿佛也能充作背景音了。如此這般,世界仿佛突然廣闊起來。我不知道是不是非要到了三十五六歲人才能如此。年輕的朋友,推薦你去試試看,寬容這個不太怎樣的世界。

自己的36歲,仿佛只是眨眼的功夫。想必37歲,38歲也是如此。也許也有不一樣的人,有不一樣的人生。自己的路似乎總是越走越爲荒涼,算不上不好,也算不上好。在人生的某個時間,我們開始對後半段的路途漸漸瞭如指掌。

p.s.: 再過兩天就是37歲的生日了,着算不算一種生命的倒計時呢?